鲜花( 0) 鸡蛋(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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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史,一切故事后面都有政治,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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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的闺女有花儿戴,俺家的孩子没钱买。人家的孩子刚满两岁,就送到英汉双语幼儿园受教育去了,俺家的孩子直到三岁,还天天被爷爷用自行车驮着,追着公共汽车看它屁股上画的花。人家的孩子上一上幼儿园,超期服役的爷爷奶奶或姥爷姥姥就该复员回乡了,可俺家儿子上幼儿园了,解放了的爷爷奶奶没地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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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u$ l5 j+ O/ n俺娘当惯了俺家的法定代表人、总经理、总会计师,一向说一不二,眼里不揉沙子。最经典的一幕至今余音绕梁,挥之不去:当年跟我岳父洽商我们婚礼事项的时候,也曾是一方诸侯的岳家简直成了从山里下来接受八路改编富有正义感的“胡子”,一脸的心悦诚服和欢天喜地,跟看超女一样痴迷。但自打一抱上孙子,地位急转直下,一直沦落为“接虽的”。儿子一过周岁,就没能按照科学分床、分室,跟爷爷奶奶住在一屋。奶奶怕孙子系纸尿裤把腿系罗圈儿了,好几包现成的纸尿裤不让用,天天用个剪掉漏斗的矿泉水瓶子“接虽”。夜里儿子稍微一动,老太太就一咕噜就爬起来,黑暗中一把就能抓住“虽罐儿”及时准确地对接,一夕数惊。饶是练就这么一手硬功夫,老太太的眼圈一点也不发黑,只是自称白天脑子不好使了,帐都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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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弟弟也在我们小区买的房子,但是装修时间不抓紧,又没经验,搞得真要住的时候,新房熏得人睡不着觉。老根据地空着,俺娘就慷慨地用其将就新人。结果,孙子上幼儿园了,新人仍旧不愿意搬新家,娘也不敢催,俺也不敢催,从前的一大堆君子协议谁也不敢提。儿子在家的时候,老人们象迎接返乡的红军一样脸红、腰硬、有精神。美丽无邪的幼儿园,一开始,就注定要遭遇一场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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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送孩子上幼儿园的场面非常壮观,向西天取经一样,开路的、牵马的、挑担的、捧通关文牒的,一应俱全。幼儿园怕众多成人把复杂的病菌带入儿童环境,硬是不让闲人进。奶奶只能趴在幼儿园门口看每周的菜谱,拿个十块钱买的本子,一笔一画十分庄重地记下来;爷爷只能饶到幼儿园背后,趁保安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后门,敲儿子所在班的窗户,提醒老师们要全天开窗通风透气,下雨的时候也不例外。% x: b( W7 f6 R% ~
' o% L5 E- e- \. L' }2 M“古润赖特古润赖特沃特堵游戏? 阿喜,阿喜,够!够!够!”
- L+ H" \: n- X& f# ^“入挨的赖特入挨的赖特沃特堵游戏?阿喜,阿喜,史到泼!史到泼!”
' O, ]) D2 Q7 H4 x% t听着儿子满口洋文地一边音乐一边手舞足蹈,爷爷奶奶真是对幼儿园妒恨极了,他们就没有那么多看起来很有前途的办法。又不好意思问什么是阿喜阿喜,隐约觉得是双汇小超市里卖的冰激凌。
5 |8 k$ D" K0 `* ?1 [直到我们一遍又一遍地纠正儿子的发音时,他们才BTW地知道,那个歌儿是说红灯停绿灯停的(Green light green light what do you see? I see,Isee,go !go! go!Red light red light what do you see?I see ,I see,stop !stop!),但是他们满脸狐疑,总觉得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后来我到幼儿园一问,果然,儿子把yellow light what do you see丢了。原来,爷爷怕孙子在幼儿园吃亏,又为了多知道点学问,总去听幼儿园的窗根儿,他老人家发现,狗狗狗和史到泼之间还有一座“野楼”,只是因为怕我们一本正经地纠正发音,所以一直隐忍未发。从那时起,爷爷对幼儿园的不信任和听窗根儿,公开并合法化了,尽管听起来十分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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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原先晚上一块吃饭的时候,孩子自己吃,不小心把菜和肉掉在桌子上的时候,总是大喇喇地用手往地上一呼噜,然后到爷爷背上蹭手。习以为常之后,爷爷吃晚饭要换穿一件十分埋汰的衣服。可是后来情况变了,儿子一掉饭在桌上,就害羞地看我们,再也不往地上呼噜并且擦手了,我们很高兴,从此笑咪咪地吃饭,再也不用看爸爸那身减肥衣服了。好景不长,儿子的饭菜一掉在桌上,他就扔下勺子,不顾一切地抓起来塞在嘴里,象一条被打怕了的流浪狗。这事十分地引起了俺娘的警觉,为了教会孩子拣节约粮食拣饭粒,老师们不会用夹子夹吧?幼儿园的桌子比咱家脏十倍吧?吃出病来去儿研所打三针头孢要600多,够吃一年粮食吧?各色意见争论了好些天,娘的眼泪终于下来了,阃令森严,一定要俺爹约见园长,修改教育孩子拣饭粒的内容,至少要对我们的孩子例外。幼儿园象我娘一样固执,马照跑舞照跳,自由自在,我娘对它更是耿耿于怀。 $ U1 s% Z2 ^ Y8 J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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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有个规定:下午一点到三点准时睡觉,睡不着咪着,不许说话,不许走动,更不许哭闹,否则,22个孩子受传染一起折腾,公益事业就没保障了。因此,强制入睡和强制唤醒工作,在幼儿园是一项如同计划生育一样严肃的基本国策。我儿子的精神很好,中午不爱睡觉。一强迫就哭,一哭就是全班吵蛤蟆坑,于是专门有位老师在那个时段带他到户外玩沙子。冬天就不行了,特别是下雪的时候,户外玩两小时,别说孩子受不了,老师都不行。于是,老师给儿子安排一项任务,小朋友们睡着后,由一个老师看着儿子在大教室单独玩具;后来玩腻了,老师就教他服务社会,给睡着的小朋友们摆鞋,一对对摆得妥妥贴贴。那时段,爷爷因为怕老师中午把孩子打发回家,午睡的时候偏不听窗根儿,摆鞋的事情全家都不知道。后来,儿子一回家就摆鞋,我们太粗心了,直到送水的工人来送水没带鞋套也要换鞋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儿子也帮他去摆鞋,不避矢石地用心去摆,我们面面相觑,这也太条件反射了,一点也不正常,背后一定又有故事。这回幼儿园扔旧很固执,既没办法让他睡觉,又没能戒掉他摆鞋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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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9 i' A, |& B后来,幼儿园说要和电视台合作,拍教学片,要求全部家长,教一份履行表,孩子在家的生活习惯,上幼儿园前的习惯,越具体,越详细,越能对症下药,越有针对性地因材施教。幼儿园特别要求,每个孩子,应当由家长起个英文名字,附在简历里。因为跟天天的爸爸认识,我知道他们给儿子起的名字叫“Sky”,因此我起的名字也是个普通词汇:“Handsome”,我希望儿子越长越帅,一身好闻的气味,逐渐酿成气质。过了几天,爷爷去接孩子,回来一脸不高兴。7 ]6 V! Z0 ^' o) J3 c9 m# Q, f2 G' ~6 X
我问怎么了?
( b# M M5 T: i7 L, s他爷爷说,你们怎么不给孩子起个好名儿?
3 l0 c+ ] T# y9 {7 ?我说挺不错的啊,“俊俊”的意思。
& G$ a3 k% T) ?3 \. w/ ~2 V/ A他爷爷说:今天幼儿园散学的时候,我回来的时候跟埃丽森的姥爷走一路,他还问我呢,你是回民吧?我说不是。他问我你们干嘛给孩子起个回民名字。我就问什么名字,他说听老师管他叫哈桑,埃丽森也管你们家孩子叫哈桑,白白的时候说的。- B1 y2 U: S$ u+ q
我说:奇了怪了,是不是老师嫌弃我们总捣蛋?明天我去问问。
6 x3 J0 A. B* G第二天一问24岁的杨老师,果然,她反问我:“你们干嘛给孩子起名叫哈桑啊?”7 [5 p. `% Y9 q( o3 N; K, j6 P
我说不叫哈桑,叫“Handsome”啊,老师拿过我填的文件,指着我手写的“Hadsome”问,这个词怎么拼?我一看,嗨,笔误嘛,丢了一个“n”。8 W. O! X- _) f5 E
& ]- F( _0 g4 N) Y2 ~1 q回家该吃晚饭的时候,我把这个事情复述给了孩子爷爷和她妈妈,他们都和我一样认为,在幼儿园,萝卜多了不洗泥,人家对孩子,不过象菜农对待成长的萝卜一样,缺水浇水,少肥施肥,有虫捉虫,拔就收钱,说好听了,就是审美疲劳的“花朵”,幼儿园,永远也没家好,有的家庭,有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的,在读小学前,是不上幼儿园的,有妈妈不上班专门照顾家庭的,孩子更是不上幼儿园的。好幼儿园尚且如此,一般的幼儿园不必说更不必说了,唉。0 {( w& m1 l, w3 O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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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孩子奶奶从屋里走出来吃饭,一脸无话。良久,莫名其妙的笑了,态度很温和,她说:“宝宝上的这个幼儿园多好啊,你们别不知足了,好好上吧,你们就放心吧,孩子越娇越不成器,哈桑怎么了,不是你们自己没写对么?”我们都觉得很奇怪,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的对峙局面,怎么半日之内就变和谐社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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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很晚的时候才知道原因,弟妹怀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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